市场化改革的破局之道与战略前瞻

随着“双碳”目标的深入推进和新型电力系统的加速构建，电力系统的结构形态、运行特性和平衡机制正在发生深刻变革。高比例新能源的随机性、波动性特征，对电网的实时功率平衡与频率稳定提出了前所未有的挑战。在此背景下，作为维系电网安全、优质运行关键环节的调频辅助服务，其市场化改革的重要性与紧迫性日益凸显。

新型电力系统电网频率稳定对实时功率平衡的要求日益提升，传统以“两个细则”为核心的行政补偿机制难以适应多元化调频资源的需求。2021年12月，国家能源局印发的《电力辅助服务管理办法》奠定了市场化改革的顶层设计基础；2024年2月《关于建立健全电力辅助服务市场价格机制的通知》进一步明确了按市场价格竞争的方向；2025年3月，华中能源监管局印发的《湖北、江西、重庆电力调频辅助服务市场运行规则》则标志着重庆调频辅助服务全面进入市场化交易新阶段。这一系列政策的核心逻辑，是通过市场机制精准发现调频资源价值，以最低社会总成本保障新型电力系统安全稳定运行。

重庆电网作为华中区域的重要组成部分，其规模小、外来电占比高、水电季节性波动大等特点，使其成为研究调频市场改革的典型样本。市场化改革通过价格信号激发储能、水电等灵活资源潜力，为构建源网荷储协同的新型电力系统提供了重要实践支撑。

重庆调频市场采用“集中竞价、日前预出清、日内滚动出清、实时调用”的模式，其核心创新在于引入综合调频性能系数K，通过排序价格C（申报价格/K值）决定出清顺序。这一机制实现了从拼价格到拼性能的价值重构。性能系数的设计创造了双重激励：高性能机组即使报价较高仍可能优先出清，而低性能机组即便报出最低价也可能无法中标，从而推动市场主体持续优化调节能力。

根据重庆电网数据，其统调装机容量中可参与调频的规模为2092万千瓦，而日均调频需求约70万千瓦，市场竞争从起步阶段便趋于激烈。在新规则下，储能与水电机组凭借高性能系数收益显著提升，而火电机组因K值较小，面临收益下滑甚至亏损的风险。这一收益重构清晰表明，调频市场正推动资源分配向高效主体倾斜，火电的角色需从“主力”向“补充”转型。

储能设施凭借极高K值和快速响应能力，在市场中具有天然优势。然而，“新型主体中标容量不超过总需求30%”的约束，导致储能内部竞争加剧。随着重庆储能装机容量突破140万千瓦，可申报容量已接近允许中标容量上限。储能企业的核心策略需聚焦三点：以最低报价确保排序优势；通过技术改造提升K值，建立技术壁垒；构建全生命周期成本收益模型，科学评估调频工况对电池寿命的影响，实现效益最大化。

大型水电站凭借较优的调节性能，在市场中占据重要地位。其策略需因时制宜：枯水期以最低价申报，依赖火电作为边际机组抬高出清价格；丰水期试探性报高价，若成为边际机组可提升整体收益。此外，水电企业需要优化通航调度与AGC系统改造，确保调频能力充分释放。

火电的低K值致使其市场竞争力严重不足。其策略应立足于整体收益最大化：内部协调报价，避免恶性竞争，并通过成为边际机组设定较高出清价格；推进“火储一体化”改造，通过配置储能设施提升综合调频性能。从长远看，火电需重新定位其在新型电力系统中的辅助服务价值。

30%的容量上限虽在初期起到“安全阀”作用，但长期可能抑制高效资源竞争，造成“劣币驱逐良币”现象。随着技术进步与成本下降，应逐步放宽行政限制，转向以性能为核心的自由竞争机制。

调频市场与现货市场联合运行是未来必然趋势。当前缺乏联合运行经验与数据支撑，市场主体需权衡调频收益与电能量机会成本。亟须建立联合出清模型与收益评估工具，以应对多市场耦合的复杂性。

频繁调频动作会加剧机组设备磨损，但目前关于调频服务对设备寿命影响的量化研究仍属空白。需要建立科学的设备损耗评估体系与成本核算机制，将隐性成本纳入收益模型，保障市场健康发展。

重庆调频辅助服务市场的建立，是我国电力市场化改革的重要里程碑。其以性能为导向的机制设计，创新性地解决了调频资源优化配置的问题，为构建新型电力系统提供了实践支撑。未来，随着现货市场成熟与区域一体化深入，需在效率与公平、激励与约束间寻求动态平衡。政府、监管机构与市场主体应协同攻关关键技术、优化规则设计，共同守护电网安全，引领能源绿色转型。